Corroding Ash。
>>>马德里圆舞曲。
01.
七月中旬的马德里忽降暴雨,急促而冰冷的雨点没有驱散地面上积蓄的热量也没有消磨掉球迷们的热情。狂欢仍在继续,金红的旗帜覆盖了马德里的每一处,连同着喜悦与骄傲。
国家队专用的休息室中,捧起大力神杯的小伙子们也仍在狂欢,只是限于天气缘故阵地目前只能是室内。某位少爷开了啤酒正意怀不轨的想要对某人做些奇怪的事情,中场那几乎一体的两位依旧形影不离互相灌着酒,被踹了一脚受了挺重的伤的某位好像从医生那边溜了过来庆祝,虽然好像怎么都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望着北方。有人提议去KTV玩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成,顺便提议拉上他们和蔼可亲的教练一起去玩,然而爱称是葫芦的西班牙队进球机器的David Villa却忽然站起身摆摆手说自己有些事,跌破了一群人本来就不存在的眼镜,倒是差点被泼了啤酒的小法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说再见。
Villa笑了笑却莫名的不如之前灿烂,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暴雨的影响。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平常的便服,有些随性的搭配恰好衬出了他那种个性。出了休息室就这么一路走向电梯,按了一楼到了大厅然后直接往自动的玻璃门那边走去,却在玻璃门打开后刚要跨出去时被笑眯眯的前台小姐用一把黑色的伞挡住了,才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接过了伞,走出门去撑开了伞,从口袋里掏出还剩一格电的Nokia最新的情侣款手机,从刚刚起一直亮着的屏幕上是一条短信,来件人的名字是Fernando Torres。
短信的内容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但加上来件人本身足以让Villa先生反常到极点—--
左大腿一级肌肉纤维撕裂。
02.
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着马德里,纷飞的雨点敲打着玻璃窗户。Torres转头看向窗外,透过繁密的雨点居然一眼能够望见对面那座楼房的天台上挂着西班牙国旗,金红色即使在迷雾中都绚烂无比,我们是冠军这句话如此令人骄傲而理直气壮,他摇摇头忽然觉得有些感慨。
这里是马德里,他一切开始的地方。然而此刻也是这里宣告了他的伤情。他明白那个诊断的结果是什么意思,等于给他的下一个赛季下了死亡通知书。没有任何余地的。
回到马德里后除了最初几天的繁忙,之后就一直待在了医院里,诊疗,休养,关于转会的只言片语。他相信自己一定错过了好几场的狂欢。——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需要参加那场狂欢。这样莫名的伤感。虽然队友也经常有来探望,其中包括了某位他很想见的人,但那些也无法填补那些失落和不甘。
雨仍在下着。
除去那莫名的伤感其实此时的西班牙的金童Torres先生像个忧郁的少女一样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事实上他的内心也很接近这个形容——此时他手中正握着一个手机,如果走近看的话你会发现那是Nokia最新的情侣款手机。
之前足协的医生告知他自己的伤势状况后他一个人待在病房里愣了好一会儿,结果反应过来才发现他手机上显示着什么,短信已经发送成功。慌慌张张的一查才发现他神使鬼差给某人发了短信,短信内容就那几个字,据说是他所受的伤的绕口全名。短信的接收方的名字是David Villa。
不得不承认的是看到那个名字他一瞬间居然安心了很多,然后这份安心连带着之前的那些感情——恐惧,不甘等等都被焦虑的给取代顺便填满了。
Torres发现自己从刚刚起看向窗外的同时开始以10秒1次的频率不停望向病房的门,还不小心电到了过来送餐的护士小姐一枚。然后他终于发现自己根本像极了个初恋的少女。
……个鬼啊。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他根本就是在担心David Villa会不会抛下狂欢冲过来见他。
然后在第19次强迫自己把脸转过去看向窗外的时候他发现玻璃窗那边倒映的自己的脸莫名的红的很。
——一点都不想承认的是他的脆弱。脆弱到就那么本能般地依赖那个人。
03.
医院离这里不远,出了门,向前走30米,右转,再向前走10米就刚好到。
只是撑着伞的某人却觉得这段不到50米的路程比5000米还要漫长,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开始跑了起来,然而现实只有50米,所以当Villa刚刚把速度加上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医院。然后他刚准备继续直接冲进医院内部的时候一旁的护士小姐甜美的声音在耳边突兀的响起,先生伞请放在那边。
然后他才好像终于回过神来。
所谓关心则乱。
把沾满雨水的伞放到了透明的塑料桶里,在门口的地毯上踩了两脚然后走到前台去询问病房号码——相信我他只是想给发来短信怎么看都是在期待他过去的却忘了标病房号的某位一个惊喜。
然而前台的小姐却笑得一脸职业地说,抱歉不予透露。Villa怀疑这位小姐是不是根本没睁开过眼睛,否则现在的表现应该是尖叫晕倒要签名什么的?
不过他并不想惹这种麻烦,计算了一下一间一间敲门的成功几率然后叹了口气摇摇头,终于还是把从刚刚一起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画面仍然停留在刚刚那个短信上只是屏幕已经暗了下来。
切到回复短信的状态,敲下了这么句话:“我在医院了,你在哪个病房?”
04.
比开门声先响起的是手机短信的铃声。Malikov的夜在马德里。有些机械化了的钢琴声有着某种坚硬的质感,仍旧悠扬的旋律突然回响在病房里的时候Torres着实被吓了一跳,然后才意识过来是自己的手机。
将握在手里的手机放到眼前,顺手打开新短信,看到寄信人的时候一瞬间有种莫名的失落——应该是来不来了吧。Torres比谁都清楚David Villa是个彻底的行动派。有些东西比起话语他会先一步去做,所以会先发来短信,大概就是不会来的意思了吧。
失落感一瞬间代替之前的情绪席卷而来。
顺手关掉了短信的页面,把那个还挂着个葫芦吊坠的手机随手放到了床头,调整了下姿势便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雨点打在窗户上,沾染了点灰尘然后滑落下去,留下一路水痕。
05.
Villa待在楼梯间那边捧着手机等了有10分钟,一格电爬成了零格电,屏幕就这么暗在哪,夜在马德里的钢琴声一直都没响起。
……不会是睡着了吧?
Villa先生感觉有些郁闷,正如某人所熟知的,他是个彻底的行动派,让他在这里等上10分钟已经足够把他耐心耗光——特别还是有关于他家Fernando的事情。不要怀疑这个定语,毫无疑问是他家的。
于是毫不犹豫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甩开了刚才计算出来“一间间敲门找到人”那很渺小的概率,直接从楼梯跑到了五楼的住院部,开始他伟大的寻人工程。
06.
窗户也就是那个模样,长方形,透明玻璃,白色的窗格。因为楼层很高向窗外看去也只能看见模糊的灰色云层和重叠的高楼。偶尔配合着呼啸而过的嘶鸣声能辨别出客机的轮廓。看着总是很无聊,更何况一直盯着。所以Torres很快也感到了厌烦,转过头去盯着天花板看。
因为检查的缘故他这俩天都得待在医院里,床头虽然放着看了一半的小说但他也实在没心情再看,之前断断续续看的剧情都已经拼凑不起来。病房里也有电视,但是上次打开发现好像只能收到本地频道,这个时段也没什么节目,所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盯着天花板神游了起来。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状态,一般人这么神游完之后,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简单来说他就这么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一个挺长的梦。
先是一个跨越了两年时光的梦。从欧洲杯开始的战斗。登上欧洲之巅与世界之巅的荣光。然而唯一的缺憾却是每一次的决赛他们都没有一起上场。
然后他梦见了小时候。爷爷对他讲述马德里竞技的荣光,无论同城的那另一个俱乐部的荣耀多么辉煌,马德里竞技的荣光是如此伟大。他从小便深深的记住了他,铭刻在骨中,直至现在仍然没有忘却也不可能忘却。他的一切梦想开始于马德里。
梦境里的画面是混乱的但每个瞬间都无比清晰。马德里夏季的暴雨仍然持续着,并不动听的雨声也称不上伴奏。转眼已经26岁的青年沉寂在久远和弥新的梦境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被推开了的房门。
07.
这世上有60亿人,遇到一个人太过简单,寻找一个人太难。
而遇到一个你想寻找的人,那概率实在比买彩票中百万欧元更低。
好吧,在打开第十三个房间被里面正在看书的小女孩一脸惊讶的注视后被威胁给她签名否则就喊护士小姐们来围观他然后一脸无奈的签了名——这年头的女孩子都这么早熟吗——这么感叹了之后Villa发现时间自刚才起已经过了有20分钟。
这家医院一共有15层楼,每层16间房间,住院部就占了8层,其中4层都是单人病房。而目前他只知道Torres住的是单人病房。
六十四分之一的几率,好吧,现在是五十一分之一的几率。
为了不被人发现所以一直没有坐电梯而是一路爬楼梯的Villa先生有种扶额的冲动,要知道如果没有他那长年踢前锋练出来的灵敏反应能力以及准确而快速的判断能力,他早就在打开第五间房门的时候被抓住了。该死的这医院的隔音效果要不要这么好?否则只要敲敲门就能判断也省了很多麻烦,可惜现实永远比梦想残酷,顺带注定了他现在可以说进退两难的处境。
再次拿出手机,已经进入了待机状态,没有新短信的提示,电量是零格,对这个很少研究的Villa完全没有概念这手机什么时候会没电。看着手机上一晃一晃的曾经被看到的每一个队友用各种或委婉或直白方式表示嘲讽他少女心的小花儿挂坠,正在是干脆打个电话过去还是不要吵醒他继续慢慢找这两者之间思想并斗争并思想斗争那天平刚刚要倾斜的时候待机的画面忽然黑了,无论怎么按键都不给个反应。
好吧,这下根本就是把退路也给扼杀了。虽然他本来也就没打算打电话去吵醒某人。
但是当剩余房间数从51成功降到43的时候,行动派如Villa先生也不禁开始静下来思考点什么对策。43这个数字说大不大,但要放在这情况下又无比头疼。好像是打开盒子的游戏一般,你永远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有可能要开到最后一个盒子才找到你想要的,有可能第一个盒子便找到了你想要的。你可以按着顺寻正着开也可以按着顺序倒着看,更可以随便摸一个就开。
最后David Villa决定这么赌一把。
回到了楼梯口,再往上走了一层,第七楼,然后往前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到了第九个房间听了下来,站在门口,伸出手推开房间的门。
相信我,有时候命运也可以很可爱的。
David Villa打开马德里综合医院709病房的门,看见他家Fernando Torres就躺在那边已经睡着了。
一如亚洲那边各种狗血电视剧所描绘的相遇。
08.
维也纳这个城市无论何时都是优雅的,哈布尼斯堡时代留下的贵族气息早已经被深深镶嵌在这个城市的每一寸泥土中。即使当年拿破仑的铁蹄蛮横的将这座城市踩在脚下,音乐的旋律却没有一刻停止。
奥地利的维也纳就是一个这样神奇的城市——他们今天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从被金红覆盖恩斯特哈尔佩球场出来,已经老去的主帅挂着似乎年轻了的笑容在庆功宴后对全队的人说你们随便去逛逛吧。
言下之意就是给你们自由空间。
他们的主帅向来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小法同学留下这么一句评价后,就抓起手机匆匆赶向了机场,同行的家伙还有两位,他们伟大的队长以及那位中场的14号。
然后呢?顺理成章而不知为何的,西班牙锋线上那两位主力在一起出线在了7月初维也纳的克恩顿大街,这个维也纳最著名的步行区。
“我说……你是来这购物?”
仲夏时节的的天气总是那么闷热的,虽然平时在球场上早就习惯了热度,甚至是好像能将内脏都烧灼了的炎热,但和目前的情况似乎有所区别。
步行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耳边还充斥着提着购物袋的女孩子们兴奋的在用德语交谈着什么的声音。其实很少逛街或陪着太太逛街的Villa先生确实不习惯这种感觉——特别是,身边的这个人不知为何还很热衷于此。他赌100欧元和两桶半的哈根达斯,这家伙一定比他太太还喜欢逛街!
“也没什么想买的啦……”
听到他的问话的Torres转过头顺便微微低下头看着他,看起来似乎柔顺多了的金色的发丝服服帖帖的,望向他的那双眼睛中带了几丝可爱的迷茫,这样近的距离能看清他皮肤上的雀斑和那张漂亮的好像根本不该出现在足球场上的脸。
于是本来想说不买东西就回去吧的Villa突然觉得到了嘴边的话就被自己硬生生给咽回去了,于是不语,继续向前走着——或者说根本就是直觉性地跟着身边的Torres走着,意识基本已经神游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有时候会觉得宠溺恋人是种传染病,传染源肯定是他们队里的某人。——而且极有可能还是个不治之症。
刚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身旁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于是也跟着停了下来,好像是个店面前,由于语言不通的问题他看不懂这店的招牌上写着什么,顺带因为视角问题也没法看到店里面卖的是什么——唯一可知的是这店里的顾客好像都是年纪超不过20岁的少女。
一串省略号深刻的印在他心中。
“Nando……?”
Villa觉得自己是试探性的喊了这个名字,然后却看见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往店里走了去,简直犹如他拿到球得到机会时射门时的果断。
再然后他看见了装潢地很漂亮但怎么看就怎么别扭的店铺里陈列的是各种果然只有少女会买的小装饰品。
接着他觉得不知为何Torres的气场和这个店铺没有丝毫违和感。而且这个想法好像完全不是错觉。
于是Villa再度成功的神游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而且是在进出店门的少女们若有所指无比微妙的眼神中。你明白的,奥地利这里的少女,总是或多或少受着匈牙利的影响。
直到他家恋人走了出来站在他面前时,他才总算神游了回来。然后恋人很理直气壮一般把一个吊坠一样的小玩意展示在他眼前,是个手机吊坠,居然还是葫芦形状的。
“……你要我挂手机上?”
几乎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这么询问,出乎意料的却得到对方否定回答,他似乎仍旧很理直气壮的说,我自己拿来挂着。
Villa发现自己恋人确实很可爱。一如Pepe向他曾经描述的,然后跟着可以被称作幸福感的东西一起涌上来的是对某个叫利物浦的俱乐部以及里面的队长先生深切的诅咒。
然后他说那我也要买点什么来挂,就径直走进了店里,没注意到他们周围已经有几个女孩子驻足围观了,在那让人真的眼花缭乱了的柜台里看到了一个小花形的吊坠,顺带想起了同是出自那位他的好友兼西班牙队的第二门将兼利物浦的门将的Pepe先生描述里的语句,于是拿了那吊坠,到柜台前,结账。
好吧就算回去会被一众人围观兼嘲笑也无所谓了,他走到店门外看见脸上还挂着疑问的表情等着他的Torres,走到他面前拿出那支挂了个小花吊坠的手机。
后来那两支手机成了西班牙队的传说以及奥地利街头少女们口中的故事。
几乎像是回忆画面倒放的梦境结束后Torres忽然就醒了,然后睁开眼就看见床头摆着那两个手机。
09.
“……醒了?”
Villa觉得自己等的也快靠在椅子上睡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似乎是睡的很沉,睁眼的时候有些迷迷糊糊的,一脸无辜的表情。过了似乎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然后拿表情马上就变成了震惊。
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在这。
发现一向不察言观色的自己现在倒学会了这门额外技能,虽然这技能有限定对象。
“不是你叫我来的。”
看着眼前的人表情在不断变化,估摸着他心理活动正在这样诶?→你不是不来吗→啊房间号……→你怎么找到的……这样变幻。
“找了很久呢。”
虽然医院的楼道里都有中央空调但来来回回的衣服上还是被汗水沾湿了一片。
不出意外的看见床上的人的表情又变成了抱歉。从刚刚开始他就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一直在变,就像是哑剧一般。
本来预备的话语还有一句——不想吵醒你就不给你发短信了。只是这句话卡着了,连喉咙都没到就被咽回去了。然后?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连哑剧都没得上演了的沉默。
就像高塔公主里王子看见了漂亮的高塔公主想去找她,公主却睡着了忘记把长长的头发放下,于是王子只好找了梯子慢悠悠爬上去顺带还要跟巫婆决斗最后终于见到公主,结果公主醒了,却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好吧,其实完全没关系。
那对挂着少女极了的挂饰的手机在床头安安静静的躺着。房间里也安安静静的,多了一个人不过了一份呼吸的声音。
其实谁都明白那沉默的原因。
刚刚过去的世界杯并非什么太过愉快的旅程。随之接踵而来的更是可以把光辉都给抹掉的打击。
可偏偏那个王子就是不知道怎么安慰高塔上的公主。
TBC
OOC的要命我可能这辈子不会再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