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roding Ash。
※今年也,大晦日快乐。
[绫主]轨迹线
有里湊的人生一直是不可思议的代名词。他也觉得自己从小就老是遇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在记忆还模模糊糊的童年时代就遇到车祸父母双亡,莫名其妙地就这么塞着副耳机活到了17岁,莫名其妙地就去了港区的月光馆学园——然后,遇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穿着囚服似的衣服的孩子。
之后的事情更加是莫名其妙。什么塔尔塔罗斯什么在满月之时出现的暗影。有时候前一天爬塔爬的太累第二天直接在历史老师的课上倒头睡去等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觉得头疼欲裂。顺平拍拍他的肩说优等生你也会打瞌睡啊。他没回答只是顺手理了理遮住一只眼睛的刘海。他什么也没说但他心里觉得自己也真够不可思议的。这种事情居然也能平静的接受吗?不管是每天夜里会突然出现在他房间找他聊天的孩子,还是每天拿着把看起来跟手枪似的召唤器去爬塔拯救世界。拯救世界这件事有待商榷,但不妨碍他在心里默默佩服了一下自己的接受能力。
不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实就变成了如此,就像这早一切已经被什么划好了轨迹线似的。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在让那车子顺着轨道安全形势不要脱轨。而已。
于是有里湊觉得好麻烦啊怎么样都好了。那就这样吧。于是他成了个负责的驾驶员。按下扳机不存在的子弹穿过太阳穴的时候那名为persona的存在就会被召唤。战斗。救出被困在塔里的人,偶尔帮天鹅绒房间那位小姐跑跑腿抓抓娃娃,上课,放学了去吃吃拉面逛逛旧书屋周末打打网游。并不算日常的日常就这么平静地流逝,就像列车平稳地在轨道上行驶,哐当哐当,沿着早已铺设好的轨迹线前进。
之后他遇到了身体是机械做成的少女,满月之时宛如死神的孩子照例来找他闲谈,终于有一天他说要跟自己告别。躺在床上有里湊对着那个似乎也陪了自己很久的孩子点点头。对方站在月光下,脸上那颗泪痣莫名其妙地闪烁着什么别离的忧伤,自称是死神的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身上还是那身囚服,就像他自己被困在什么永世挣脱不出的牢笼之中。
他点点头。没有出声,口型无声地说,再见。
他觉得这一切也都是被铺设好的轨迹线。他的列车行驶过去的时候必然会掠过窗外的景色。早就注定了没法更改。于是他干脆就接受了。
再然后望月绫时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有里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脸盲症,相反他的记性很好,加上人脑对于人脸的印象会有深刻的加成,所以那天,某个寒风凛冽的11月早上他昏昏沉沉地从课本里抬起头,那个人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满脸的笑容像是不要钱似的大赠送。他第一次看到望月绫时的脸的时候,就觉得对方跟那个刚刚才和自己道别的死神少年一模一样。
长大版的而已。
自己在对方脸上停滞了十几秒的视线似乎是理所当然地被注意到。他转过脸视线和自己的相会,脸上笑容莫名其妙愈加灿烂似乎能让脖子上围着的黄色围巾都飘起来。眼角下如出一辙的泪痣在今天格外冷的阳光下有些反光的感觉。他对自己笑着,就像什么漫画里命中注定的相遇。
——有里……君?就叫你湊吧?
——……随便你。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望月绫时的话那估计就是自来熟。跟有里湊自己这样宁可课间听个十分钟的mp3也懒得去参与班里男生那关于岳羽的true love究竟是谁的无聊讨论的人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至于对方跟那个死神少年像不像?他觉得自己也归结不出来。
不过总之望月绫时似乎挺喜欢找他聊天。而相对的,AEGIS不知道为什么就很讨厌他。有里湊向来不喜欢追究什么深层次的理由否则他也不会把「怎样都好」这样毫无干劲的话语当成本来就少的可怜的话里的口头禅。所以他觉得这也是那被铺设好的轨迹线的一段。有了这样的理由就干脆坦然接受吧,于是被绫时拉着一起去唱ktv买耳机抓娃娃之类的事也被加上了行程表的清单。怎样都好,他想。直到某一天望月绫时跑来跟自己说,湊君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他思考了三秒钟。对方金色的眸子看着自己的视线似乎是无比认真总之不像是跟顺平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跑过来的。眼角下的泪痣也是这样。他想到了那个满月之时会来找他聊天的死神少年,现在他终于确信了,这两个人真的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喜欢自说自话擅自决定。
然后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AEGIS表示了强烈的抗议。倒不是什么交往方面的,只是单纯的对望月绫时这个人的抗议。
——这个人不行。
——不可以靠的太近。
有里湊听着机械做的少女那同样机械的声音。突然想对方对望月绫时这个人的反感也是被设定好的程序的一环吗?虽然AEGIS比起什么机器人倒更不如说是人工智能。但机械总归是机械,被人类所创造出来的机械,有设定的程序有运行的法则。
那么。
接受了所有的轨迹线而开着列车就这么行驶在轨道上的自己,是不是也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呢?
总之开始了交往。
有里湊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谈恋爱。反正之前之后感觉没差。该做的事照样做晚上该爬的塔照样爬。区别是望月绫时看起来比以前还喜欢笑。有次逛完商店买完耳机有里湊终于难得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还真是喜欢笑啊。单纯的感叹句陈述句没有疑问成分。但对方还是回答了,带着笑容回答的。
他说,能和你相遇很开心啊。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望月绫时吻了他一下。蜻蜓点水。然后继续看着他笑。
他终于有点这是在谈恋爱的实感了。
十七岁的有里湊觉得谈恋爱的感觉也并不坏。
之后列车依然顺着被铺设好的轨迹线行进。
下一次的满月之时在那暗影应该出现的地方站着的是望月绫时。他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AEGIS像是终于让脑袋里的程序开始重新运作似的说出了过去所有的事情。身后似乎有着黑色的翅膀的人转过身看着手上拿着召唤器袖子上戴着袖标的自己。沉默不语。
——绫时。
就算这么喊也没有回答。没有笑容。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觉得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似乎相同的某个夜晚。燃烧着的火焰中有焦油的味道,那些火焰掠夺了他最重要的存在。
这次也是相同的吗?
或者说这也是所谓被铺设好的轨道吗。
那天回去之后他做了个噩梦。梦里是那一条他每次都拿出来给自己当理由的,所谓的人生的轨迹线。一辆列车,没有乘客,只有乘务员室里自己站在那里似乎是用意念在让列车行进。顺着轨道行进,哐当哐当铁轨与车轮摩擦的声音证明着自己没有偏离轨道。沿途的风景一路变,最后他透过车子前面的玻璃窗看见铁轨的前方站着那个死神少年。依然穿着囚服。抬着头看着他,然后死神变成了望月绫时。黄色的围巾随风飘了起来,他看着自己,难得地没有笑。
有里湊梦见自己杀了望月绫时。那是个噩梦,他惊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还是月光馆的自己的宿舍,抬头,日历上的日期变成了12月31日。一年的最后一天,大晦日。
他低下头,想象了一下列车脱轨的模样。
最后的最后在nyx的面前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还在想。究竟怎样才是铺设好的轨迹线呢?那个时候,如果自己选择杀死了绫时会怎么样呢?会怎么样呢,没有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想象不出来。
究竟哪一条才是被铺设好的轨道呢。
不过无论如何,这也就是终点了。
他这么想着,脑海里似乎响起了死神的声音,一片漆黑的视线里落下了黄昏时的羽毛。之后,坠入黑暗。
Fin
2012.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