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roding Ash。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像童话一样,有一个Happy End该多好?”
2月14日,斯德哥尔摩。23时。
“文件看完了?”
“还差点。”
“不累吗?”
“不累。”
“要我帮你弄点吃的吗?”
“不要。”
毫无营养毫无意义的对话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进行着。
那里是斯德哥尔摩。曾经的恸哭之血城。
“不觉得无聊吗?”
“不觉得。”
“…………”
“…………”
无意义搭讪的人是丁马诺,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的是贝瓦尔德。
(无意义搭讪的人是丹麦,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的是瑞典。)
(而那里是——那里是——斯德哥尔摩。)
直到童话结束的那天。
SIDE.A 并非情人、并非他们。
“贝瓦尔德。”
棕发的男人在一旁唤着他的名,语气是一贯的稍带轻佻。
“……嗯。”
淡淡的应着,一贯的毫无起伏。
“今天是情人节呢。”他说。
“恩。”他应。
“你难道打算今天就这度过?”他问。
“大概。”他答。
情人节,St. Valentine's Day,传说不是如同名字那么美好的节日,却已经没有人再想去细细追究。
向抱有好感的人赠送礼物的节日,赠送的对象是朋友、家人或情人。重要的只是这个。
只是那对他们来说又怎样呢?
对于丁马诺和贝瓦尔德来说又怎样呢——对他们来说又怎样呢?
朋友?也许在某个世纪里的时候还能勉强称得上,但不会是这个21世纪。
家人?那时那个城中的血泪应该是不会出现一个“家庭”中的不是吗。
情人?……。
怎么可能。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丁马诺同时心不在焉批着文件的贝瓦尔德这样想着。否定的时候他自己差点笑了出来,嘲笑自己的笑。
不过既然什么都不是,又为何不赶他走呢?
毫无关系、不、是不想再有任何关系。
他们之前没有所谓的什么爱情,当然也没有丁马诺他最喜欢的童话。
“……丁马诺。”
“嗯?”
“……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终于问出了早在下午那个人大咧咧推开门走进来时就该问的问题,连贝瓦尔德自己都很好奇自己到底是怎样忍耐某人的噪声这么久的。
“……没什么事。”
出乎意料的回答,出乎意料的欠扁的回答。
应该把他赶出去。
有个声音对他说,因为这里是斯德哥尔摩,因为那个人代表着丹麦,因为他不会那么轻易忘记“仇恨”
却迟迟没有动作。
难道是因为那个人是丁马诺吗。
这样的想法一瞬间出现在了脑中,却也真的只存在了那么一瞬间。
“难道你忘记这里是斯德哥尔摩了吗。”
他想要保持着如同平常那般淡漠的语气说,因为他不知道他自己何时会想起那段血染的记忆。
那些伤口那些疼痛那些血在叫嚣着,疯狂如斯。他在悲哭,他的子民在悲哭,他的土地在悲哭。
丁马诺脸上些许的笑变得僵硬,似乎连同他的灵魂。
“……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那段日子。”
咬住了下唇,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他听见了、听见了那不是童话的故事的哭泣声。
他看见了、看见了那不是童话的故事的鲜血淋漓。
死寂蔓延。满地都是冰封了的血泪。
那里是斯德哥尔摩,曾经恸哭的血城。
而他们不仅仅是丁马诺和贝瓦尔德,而且是Danmark和Sverige。
SIDE.B 他的童话
丁马诺很喜欢童话——对于这一点,北欧的其他几个人都曾用过不同的方式委婉表达过自己的嘲笑。
——“真难想象那个拿着个斧子的家伙会喜欢童话呢。”
可他还是喜欢着童话、或许说是不可自拔的沉迷于童话之中,即便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东西的不现实。
“为什么啊。”许多人都曾问过他同一个问题。
他并不是一个适合童话氛围的人。
王子的正义公主的善良孩子的天真神明的温柔他统统没有。从九世纪便开始的斗争让他变得无比残酷而又嗜血。心计和欺骗杀人和征服。他都会。
哪里有童话?
哪里会有童话?
哪里可能有童话?
“你怎么可以逃跑呢。”
他曾是傲视一切的强者,他曾兵临那斯德哥尔摩城,他曾狠狠逼迫那个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所以因此变得不可一世,觉得可以用任何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于是在得知那个人离开卡马尔联盟的时候出奇的愤怒,那个明明早该屈服于自己的瑞典,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离开了他,他没有征服他。
无法形容的。挫败感。
小斯腾•斯图尔、斯德哥尔摩。
瑞典、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
他要毁灭、他要得到。
就算那不是童话、就算那不会有幸福的结局。
那场战争虽然整整持续了八个月,只是在四月时丁马诺便已预见了胜利。
当一个国家被他的人民出卖、那便已是最大的失败。
虽然出乎他预料的是这场战争还是被那个斯图尔的遗孀拖长,刚刚暖和起来的三月到了变得炎热的八月。
虽然胜利的时候还是很愉快、看着那个坚持着反抗了那么久为了保护那个人战斗了那么久的人,最后还是背叛了他,为了活下去而背叛他的感觉。
是愉悦的。
11月1日,当丁马诺再次见到贝瓦尔德的时候他已经虚弱的不行,血沾染了满身却坚决不让他的手下碰他一下,铁腥的味道盈满了小小的囚牢。
“你怎么能逃跑呢。”
他用陈述句的语气问那个再一次沦为了阶下囚的人,轻蔑般的。
战场上没有童话,只有胜利和失败——胜利便是Happy End,失败便是Bad End,没有True End。
“……。”
连看都没看他。
鄙视吗?
丁马诺皱了皱眉,这种被嘲讽似的感觉,让他难以接受,于是拿起了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鞭子,狠狠抽过。
空气被划开的声音,被抽打的那片苍白的皮肤渗出了血,在那惨白上就像随意抹上的胭脂,好像是死亡的盛装。
没有童话,没有属于他们的童话。
一下、一下、又一下。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旧伤,新伤。
结了痂伤被重新撕裂,稍完好的皮肤上又被强制添上新的伤痕。
即便如此,那个人,贝瓦尔德却还是一声不发。
(这家伙……算是什么啊。)
(我怎么可能……征服不了他。)
明明没有输,却有彻底溃败的失落感。
……怎么才能……
那些都不是、童话里该有的情节。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忽然出现、变得清晰、越来越清晰。连血都红的那样真实。
0与100。
红与黑。
正义与罪恶。
“……算了,过几天见哦,贝瓦尔德君。”
他放下了手中的鞭子走了出去,昏暗的囚牢里看不清表情,也许在哭也许在笑。
“……我会让你后悔的。”
绞缠这一切,把它吞咽并吐出之后,
我的咽喉仿佛呼吸着雾气的树叶,
寂静无声。
11月4日,丁马诺的上司在斯德哥尔摩大教堂被贝瓦尔德的人民尊为了王,然后发表了一个虚伪的誓,丁马诺在旁看着,不屑的笑着。看啊,你的人民背叛了你。他想对那个现下被困在囚牢中真正的这个斯德哥尔摩的拥有者说。马上你就会失去一切了。
11月7日,为期三天的宴席结束,在瑞典王宫里丹麦的王以王者的姿态召开了一个会议。
11月8日,薄暮间。
武装着的丹麦士兵拿着火把闯入了宫殿,却没有驱散黑暗。
他们抓走了那些曾经试图反抗他们的人、将那些人囚禁了起来。
管那些人叫做。“国家公敌”
只是究竟是哪个国家的公敌呢。丁马诺想,这个消息绝对会打击到他吧。
11月9日。开始处置异端。
那天傍晚的时候丁马诺又走进了那个八天没进去过的囚牢。贝瓦尔德还是那样,看起来奄奄一息。
“呐我们走吧。”
这一次他没有拿起鞭子,因为即将开始一个比鞭子更可怕的刑罚,无需他动手便能让这个人崩溃。
“去看戏吧?”
不容分说的强硬的拉起了被刑具束缚了的人,蛮横的将他拖出了囚牢。
一瞬间夕阳的光线让人感觉炫目,特别是从那几乎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刚出来的前提一下。
只是——那根本不是光。
就像这个故事根本,不是童话。
晚上12时整。
“神啊,请你宽恕那些异端者的罪过,赐予他们新生。”
神父的祷告声。
教堂的钟声。
什么人的哭喊声。
士兵的镇压声。
砰。
还有——脑袋落地的声音—--
血飞溅着。他的子民哭喊着。他的血肉在鸣泣着……!
“……好看吗?”
第一个贵族被斩首后,丁马诺满意的看见了那个人错愕愤恨的表情。
“还没完呢。”
第二个人被推上了斩首台。
铡刀升起来……狠狠落下……
连反抗的声音都听不到、遗言什么的都没有留下。
那是他的子民……那是瑞典的子民……那是他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的子民……!
他的血……他的肉在哀嚎,在恸哭啊!
第二个人的尸身被扔到了一边,第三个人被压了上了……
血染红了那片土地……他的子民的血染红了他的土地……
这里是瑞典啊!这里是他的土地啊!这里是他应该保护的地方啊!
心里无力的呐喊着,贝瓦尔德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去反抗了。
想要逃避痛苦的本能让他闭上了眼,只是陷入一片黑暗中时人民的嚎哭却让他害怕的睁开了眼。
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
十个……十一个……十二个……十三个……十四个……
恸哭的血城。
贝瓦尔德狠狠瞪向丁马诺,眼里写满了恨。
不。不仅是恨。
丁马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或许说没法不注意到。
他也看向了他。视线交汇的瞬间有血色蔓延。
“恨我也无所谓啊。”解读出了贝瓦尔德眼神中的意思,他还是不屑的笑着。
(只要你能记住我。)
(……我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的呢。)
0与100。
红与黑。
正义与罪恶。
绞缠这一切,把它吞咽并吐出之后,
我的咽喉仿佛呼吸着雾气的树叶,
寂静无声。
“……我恨你。”
那不是童话。
不是他的童话。
SIDE.C 直到童话结束的那天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童话吗。贝瓦尔德。”
沉默许久的丁马诺终于开口,一个完全和之前的对话搭不上边的问题。
贝瓦尔德没有回答,确切的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确实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早该脱离幻想的年纪的男人到底为什么会沉迷于童话这种东西。
“……因为啊……没有人会在意童话有着什么悲伤的过去,只有人会记住童话的Happy End。”
“应该说,正因为是童话。”
一点也不像这个人会说的话,难道是因为童话看多了自己也变得文艺青年了吗。
只是无可否认又难以费解的,一阵莫名的伤感。
“……但是作为一个国家,却永远无法忘记的吧,历史和过去。”
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那段已经很久未被提起却永远是一道隔阂的历史。
“……贝瓦尔德,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狠狠伤过你的事实。”
“把责任推给上司什么的我做不到,道歉的话我也知道你大概不会原谅我。”
2月14日,23点40分。
“我不会忘记你当时说的话。”
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努力的让自己维持一贯的语气。
“还有你是怎么对待我……对待这斯德哥尔摩的……我是不会忘记的。”
“……我知道你不可能忘掉。
忘却是件如此艰难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
“……只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纠结过去。”
无论是那段时间……还是卡马尔联盟。
“如果你看着一个和你有深仇大恨的人站在面前,难道就不会有愤怒感吗!?”
这个人想逃避那段历史吗。
他想忘掉曾经给他带来的痛吗。
斯德哥尔摩的血……他想忘掉吗。
“历史这种东西。都是结痂的伤口。我不想去碰。会很疼。”
他轻叹了一声。
“我知道说对不起没有用,……而我现在,只是想尽可能的这样弥补。”
“……我发现我很害怕你恨我,虽然我曾说过恨我也没关系只要记住我那样的话。”
“但是如果,恨我能让你的伤稍微不痛一点的话。你就继续恨我吧。”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童话什么的吧。怎么也不会有,Happy End的。”
丁马诺这样叹息着说,然后转身。
“今天打扰了。”
对贝瓦尔德来说,丁马诺算是什么呢。
“等一下。丁马诺。”
2月14日。12点59分。
有些惊异转过身。
“……这个拿去。”
一块没有包装过的黑巧克力。
“……当作你在这陪我批了那么久文件的谢礼吧。”
“可以当作是情人节礼物吗?”
“……随便你吧。”
2月15日。0点0分。
“笑什么……你不是要走了吗。”
稍稍有些窘迫的看着眼前那个看着巧克力偷笑的家伙。
“谢谢。”
他说着,然后将那块巧克力送入口中。
又是一阵沉默,只是不再那么冰冷。
“吃完了就走吧,已经12点了。”
转身想要回房却被一股力量拉住,错愕间便看见那人放大了的脸。
“……干什么,放开我。”
急忙的想要挣脱他的臂膀,却被搂的更紧。
“呐贝瓦尔德。”
“我会一直这样陪着你的。”
“直到……我为我们书写的那个童话,结束的那天。”
“介意吗?”
温热又带了些许温柔的气息。
“……你这家伙是白痴啊。”
无奈的闭上了眼,脸变得有些烫。
“那就当你答应了哦。”
丁马诺笑的无比灿烂,如果贝瓦尔德此时还睁着眼会发现那其实是奸笑。
“Jeg elsker dig。”
直到童话结束的那天。
(我那时候到底为什么会连着写两篇折槛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