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roding Ash。
01.
緋
色之花
龍之峰帝人x紀田正臣
第六個記憶。
一座搖搖欲墜,破爛不堪的吊橋。
那本該結實的,連結著木板的粗繩,被風雨連年侵蝕,要死不活,只有那僅剩的殘骸還在盡著自己的責任。
——這樣的吊橋,下麵是萬丈深淵。
那麼,吊橋對面呢?
吊橋的此岸是你,彼岸是他。
——他站在那裏,背對著你,影子被眩目的陽光拉的很長很長,淡色的金髮被輕柔的風隨意的吹起,飛揚,身影似乎是那麼淡然,似乎即將與陽光融為一體,然後永遠消失在你的視線中。
但是即使伸出手臂,卻也觸碰不到他,卻怎麼也拉不住他。
——只有、走過那座吊橋。才能夠抓住他。拉住他。不讓他離開。
但是啊,那個吊橋,是那樣的——搖搖欲墜、殘破不堪。
此岸非死,彼岸非生,但若踏上這吊橋走過,卻是幾率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迴圈的絕望——這吊橋下便是深淵,不可測的深淵,跌落下去,便是永遠的墜落、墜落、墜落——再不見光,也沒有從這比死還絕望的黑暗的生中解脫。
即便如此。
你還要。走過這座吊橋嗎?
“……帝人?”
將他從夢裡喚醒的是少女獨有的,甜美而微帶上揚的聲音。
“……啊,杏裏,不好意思,好像走神了。”他睜開眼,看到的是戴著無框眼鏡的黑髮少女臉上帶了些擔憂的表情。
“沒事吧,看你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呢……”
“沒事,只是稍微有點累了。”些許慌張的掩飾,他沒有敢直視少女的眼睛。
“是嗎……那我還是先不打擾你了。”少女不知是寬容還是並未察覺,只是直起身子,朝著他微笑。然後便轉身離去。
他不敢再看一眼少女那漂亮的背影,靠在椅子上,雙手交疊在眼上,窗外快要溫暖的糜爛了的陽光照射進來,在他臉上打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
那溫柔的光線刺的他生疼。
他夢到了紀田正臣——準確來說,是紀田正臣離去的前一個晚上。少年的身上彌漫著屬於醫院的純白的味道,是化學製品,那樣令人作嘔的純潔的味道。
少年淡金色的髮絲在夜色下有種墮落的美麗。如同被六翼天使所嫉妒的存在。
“……正臣?”他試著呼喚少年的名字,簡單的發音,舌尖落在牙齒上,莫名的微微疼痛。
少年聽到了他的聲音,轉過頭,夾雜在淡金與茶色之間的瞳孔裏寫滿無助的脆弱。像是在對他訴說,救救我。救我。救我。無聲的重複。最終湮滅於無聲的黑暗中。
——帝、人。
之後他聽見少年一向都上揚著的聲音被什麽壓低。而後那聲音間夾雜的是他的名字。
並非純粹的悲傷抑或絕望,是混雜了更多東西的——那樣他從未聽過的屬於紀田正臣的聲音。
——帝人。
連貫起來了,清晰起來了。
然後他看見——少年向他走來,一步一步,像是想要跨越什麽,太過遙遠的距離。直到僅有一步之遙的距離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被摟住,以一種被依靠的姿勢。低頭,看見少年淡金色的髮絲散落在他的頸間。感觸上卻是那樣冰冷的刺痛。
他突然有種錯覺,那個靠在他身上的人正在哭——或許只是無聲的抽泣,連淚水都沒有滑落,痛苦的感覺無法被分擔絲毫。
於是他伸出雙手,用力擁住身前的人。他們的身高差不了多少,但那瞬間他卻有種錯覺被他擁抱著的少年是那樣的瘦弱。那樣似乎將所有面具給卸下的脆弱的紀田正臣——讓他想要保護,即使用盡一切。
忽然懷中的少年推開了他,他還來不及反應,便看見少年後退到了剛才、最初所站的位置。臉上的表情也如剛才一般。臉上也並沒有他所想像的淚痕。
“正臣……”
他試著、再一次的說出那個名字。依舊是簡單的發音,舌尖落在牙齒上,那疼痛似乎直接傳達到心臟。
然而少年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轉過身,背對著他,一步一步離去,如同跨越了什麽悠長的距離。
他伸出手,是想要抓住什麽的,腳卻如同被釘住一般,一步也動彈不得。
他們之間似乎隔了一個深淵,上面只有一座搖搖欲墜的吊橋。
第六個記憶。
他最終什麽也沒有說,看著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模糊的視線中。
少年最終什麽也沒有說,任憑黑暗將自己逐漸吞噬。
逃離便是不可饒恕的罪。
屬於向著陌路背道而行的他們的第六個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