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roding Ash。
食い込んでも离さないで 最期まで抱いていた
忘れるまで思い出して 失うまで逃がさない
无法逃离的牢笼,永世纠缠的地狱。
>>>地狱变
00.楔子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一座屏风。在记忆里,他所待的这个房间里,不曾出现过的一座屏风。
那座屏风上描绘的是地狱的景象——确切来说,是人们想象中的地狱。
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被锁链捆绑,正痛苦的挣扎,却被锁链缠的更紧,血渗在银色的锁链上,骨头在皮肉下隐约可见。
又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满脸血污,破烂的衣服没有遮盖到的地方是刺目的伤口,他身后一只凶恶的秃鹫正追赶着他,而他却没有地方可以逃。因为身边是熊熊的火焰,地狱的烈焰。
阎王殿里的鬼神追捕着想要逃跑的罪人,然后将他们扔到刀山上被利刃刺穿或者扔到火焰中将他们烧的面目全非。然而这所描绘的地狱当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个画面。
那是一辆从悬崖上坠落的马车。
马车同样被地狱的火焰焚烧着,而同时帘子被地狱中的狂风吹卷起来,让人看清了马车里坐的人。
银色的头发,金色的,有些妖异的眼瞳。深紫色的和服被火焰点缀的更加漂亮。那人被锁在了马车里,火焰正毫不留情焚烧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喜欢吗。”
屏风后传来那个已经熟悉到快麻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的是那个明明已经掌握了天下却似乎一点没有改变的男人——无论是衣着外貌还是那种灿烂的刺眼的笑容。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有什么东西早就扭曲变质,暴露在空气里腐烂的发黑了。
他没有任何回答。
“这屏风很漂亮吧,那个画师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画出来的呢。”
他看见男人依旧带着那样的笑容一步步向他走近,那身影遮住了门外有些炫目的光芒,但那逆光不知为何也那么刺目,像要将人吞噬一样。
俯下身,男人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环绕在他耳边,那声音说:“多适合你啊,三成。”
他身后的锁链哀鸣一样喀啦喀地响动了一下。
01.佐和山
他输了。
这句话像是被刻在了意识中,反复的回响着。
被战火焚烧的关原,染血破碎的甲胄,断裂的武士刀。而挑起这一切的原因——这场战争会出现的原因,归根结底或许就是他的憎恨。
在骨子里燃烧着的憎恨。不会被消抹的憎恨。
或许是意识到已经彻底输了或是似乎已经那么接近死亡了,那恨意才稍稍消退了。
也正因如此,他脑中才能完整的浮现那个人的相貌。
所以他看见了那个男人哭泣的样子。
那似乎是他在那里看到的最后的画面。他躺在地上,指尖已经握不住刀柄,奇妙的是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那个男人,那个他在那两年的时光耗尽所有去憎恨的男人此时正坐在他的身边,身上也有深深浅浅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血腥味却仍旧呛人。
德川家康的表情似乎反像个失魂落魄的战败者,那个他总觉得蠢透了的兜帽遮住了眼睛。
他记忆里这个男人似乎总是喜欢笑,恍目的,耀眼的笑。如同阳光一般——那样的话语是刑部说的,一直处于黑暗中的他当然不知道怎么用阳光作为一个形容词,那个时候,秀吉大人和半兵卫大人都还在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那些的笑容很刺眼而已。
但是现在他却在哭。
不是错觉抑或其他,连泪水滚烫的触感都那么真实。死亡似乎已经很接近了,濒死的边缘所有的痛苦和恨意都麻木了。
然后他听见那个男人喊他的名字,带着哭腔的嘶哑,像是后悔又像是不甘。
“三成……”
然后呢。
然后呢?
“三成……”
“三成殿下……”
穿着简单的和服的女子跪在边上,旁边放着一盆已经基本被红色浸染了的水。那女子的音容相貌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无法从记忆中搜寻出来,勉强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零碎的记忆终于像是被强行拼凑好一样展现了出来。
佐和山城。
他——确切来说应该是刑部,为了对抗家康的威望而以他的名义建造起来的城堡。
视线再次投向那个跪在一旁的女子,他试着开口说话,细微的动作却似乎牵扯到了脸上的什么伤口,迟来的疼痛开始反复的印证。
“请不要动,三成殿下。”
那个他记忆中应该是叫做初芽的侍女这么说道。
“您的伤口刚刚包扎好……”
听语气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语确实没了下文。他也没心思去听。
他确实应该死在关原了。
西军的总大将,石田三成。在那场后世所说的决定天下的命运的战争里输了,然后还被敌方的大将杀死了。骨头碎裂的疼痛现在仍在叫嚣着,身上的伤口也无一不证明了那场战争的存在。
之前记忆中的画面是现实。但是自己还活着,甚至到了这座佐和山城的事情,也是现实。
这些事实。作为治部少辅的头脑——或许还用不上——告诉他的结论只有一个。
“……刑部……”
低声地……这么念道。
只有刑部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不,应该说,只有他会留好这一手吧。佐和山城被建造的意义,或许从一开始就有这么一条。
似乎已经熄灭的恨意重新被唤醒一样,全部燃起。而同时伤口却如同麻木一般再感受不到疼痛。
02.关原
“我们赢了。”
小早川秀秋叛变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已经这么下了断言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仍然是笑着的,似乎只是在谈论家常而并非一场将会改变这个时代命运的战争。
笑容是为了表达喜悦的心情,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笑了,因为喜悦。虽然关于那喜悦的理由他自己比谁都清楚——绝对不仅仅是因为那已预见的胜利。
所以那个一脸懦弱的锅奉行来到他面前时,德川家康依旧是那样笑着的。
“别担心,金吾君。”他说,然后耳边便响起小早川断断续续的哭声。但他觉得他听见的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同样是哭泣的声音,但那声音中带着的是最纯粹的恨意。
修罗恸哭的声音。
他似乎能听见那个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似乎是要燃尽自身去憎恨一般,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如同哀鸣。
杂贺孙市站在一旁觉得他们东军总大将那总像是阳光一样耀眼的笑容莫名的让人觉得有几丝阴冷。事实似乎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到让人感觉悲哀。
×××
如果要拿什么东西来作个比喻的话,那么小早川秀秋就像是一块半碎的砖。不起眼,懦弱,没有主见,没有追求,只能靠着那个神秘的僧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自己。
然而偏偏是这样的一块砖,被安置在西军的底层。只要把这块砖头抽走,整个西军便会崩溃,如同西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
虽然听起来像是很不合理的设计,如果是用作于建筑,那么那位设计师早就流离在乱世里饿死或是拿起刀跑去成为亡命之徒了。但是这样的设计确实存在着,而且已经被用一种残忍的方式证实了。
因为随后传来的,就是西军连连败退的战报。
03.间隙
他曾经有一段时间——确切地说,从他下定决心打倒丰臣秀吉建立他的天下开始,到那决定天下归属的关原之战真的结束的那段时间——一直有一个近乎固执的想法。
他在做的事情会拯救三成。
他可以将三成从对丰臣秀吉已经完全病态的敬仰中解放出来。只要没有那个枷锁,那个嗜血的修罗也会自行归去的吧。然后,然后三成就会变回当初那样吧,似乎比谁都冷漠但其实比谁都正直比谁都单纯的石田三成。
这个想法像是什么病毒一样在德川家康脑中根深蒂固。直至他杀死他的时候都不曾改变过。
——就算什么都改变不了,但至少死亡也是一种解脱吧。
关原之战开始前他以为他是做好这样的觉悟才踏上战场的,但是现实似乎远比梦想来得残酷而现实许多。
当他那么近距离的看见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的恨意时,带着不甘和绝望缓缓闭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这份觉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定。或者说自己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认清过那份执念的正体是为何物。
想让他活下去,想让他臣服于德川军,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军师,想让他从丰臣的废墟中解脱出来,想让他完全属于自己。
他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从多少年前就深深植入的想法早已生长成了疯狂的魔障。
“三成……”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江户城的天守阁的监牢里。听见的是自己的声音念着那个对他来说快如同诅咒一样的名字。
然后他抬起头,黑暗的环境里他还是能看清缠着绷带看起来像是和这个世界隔绝了一条沟壑的男人似乎很悠闲的坐在草席上,似乎也听到了自己刚刚低声的自语。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德川家康知道那个人现在的表情应该类似于某种嘲讽。
毕竟他什么都知道。
但是那又如何呢,现在只有德川家康是战胜者。小早川秀秋在战场上的叛变,毛利几乎已经是默认的背叛,下落不明的总大将,被俘的军师。剩下的或许只有大阪城里即将烧灭的火焰。
那又如何。大阪城的光辉终将熄灭。最后的胜者是他。
“上次这样面对面的谈话似乎已经是挺久之前的事了呢,刑部。”